2012年6月19日星期二

当时只道是寻常

来自有意思吧(www.u148.net)

 


7年前,铁哥还在日本游学,工作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。那时,他已经在日本生活工作了好几年。

想不起是怎么认识的了,只记得那会儿刚学会上网。后来,曾试图从记录里寻找一下蛛丝马迹,但这几年的变迁动荡,最开始使用的那台电脑早已被我抛弃在他乡,任何有点价值的东西也都荡然无存了,不过铁哥却作为一个记忆留下了。

我们从未曾见面,也不曾视频过。偶尔聊天的时候,会说到这个话题,比如,如果他某天回国路过北京的话,我俩要一醉方休。或者我带他逛逛北京城。铁哥是搞建筑的,他说现在也就北京肯大兴土木、挥金如土地大搞建筑,所以,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。

有着一副北方人的身板和面相的铁哥是上海人,照片里,他穿着一件贴身的黑皮衣,挺拔、昂扬,斜靠在某座桥的栏杆上,短发,骨骼分明的脸,一副墨镜遮挡住了不知是踌躇满志抑或深沉的目光,那目光,落在一个我永远看不到的地方。这张照片早已没了踪迹。

问过他为什么去日本,他似乎一言难尽,后来说离婚后,不想再婚,就跟风去了日本。但他觉得跟对了,所以不想再回到从前的状态,就只好在国外呆下去了。至于以后怎样,他说,以后的事情以后自然会知道。那份闪烁却又决然的状态,很是特别。

有点让我都不解的是,这么多年,我俩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一件让人记忆犹新的事情,哪怕是一次深刻的谈话都没有。也许网络并不适合深刻,深刻的只适合发生在现实背后。偶尔也想深入地抒情一下,但往往开了个头就跑偏了,要不就是因为忙碌打断了聊天,很难再接上。两个男人如果隔着千山万水这么深刻地聊天,就好像乐于 “失足”的妇女忽然开始拒绝嫖客的金钱一样。于是,我们放下深刻,找一些有趣的话题来打诨时间。倒是有一次,他路过北京转机回日本,在机场停留了3个多小时。后来他才告诉我,一直克制着没给我电话,问他为什么?他说怕没法兑现曾经的话,不能一醉方休,我说干嘛不早点告诉我呢?

太麻烦了,机场那么远。他用很都市的口吻回答我。

小三们耿耿于心的爱情,和某些友情一样,进一步让人防范,退一步感觉疏离。就好比做爱时戴的安全套,哪怕有一丁点的距离也让人放心。

后来,很少能见到他,一会他留言说在柏林,夜里睡不着,想我;隔一段留言又说去了台北,心情嘈杂烦乱;某一个时候他在纽约,刚刚happy回来,看我是否在线;有时是在大阪,和导师做着准备,要去汉堡领一个建筑界大奖。忽东忽西的生活,就像夏夜翻飞的蚊虫,一会在左边一会又听见在右边。

渐渐地,他的头像很少出现过彩色。长时间见不到他,还是会想起他。即使偶尔出现的留言,也像桌面积累的尘埃,一出现即刻就被清扫干净了。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能交集在一起。那些仅存于网路上的友情,如果某天不能落入凡尘的轨道中,结局只能像无法升级的系统。

现在的北京,依然在大张旗鼓地搞建筑,铁哥却一直没来过。



大力曾在北京做过健身教练,因为都认识铁哥,我们也就顺理成章地认识了。

和大力始终没机会见面,他离开北京去了上海,也是后来才知道。许是因为铁哥的缘故,他对我很尊重。不过,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,每次上线,总不在一个地方,要么上海、深圳,要么香港、山西,要么就是去了遥远的新疆或者甘肃某个小城市。有一次,竟然在日本和铁哥一起。

这世界是很小,难道已经小到抬头就能相遇的地步了?

有一阵子,问起他在上海做什么,他说已经离开上海,住了一段时间的院,身体刚恢复。他在上海的某家酒吧喝多了,与人打了起来。后来,铁哥告诉我大力是一名 “少爷”,而他离开北京,据说是得罪了某位高官的公子,公子放出过狠话。所以,大力来北京都是偷偷摸摸的,不敢太长停留。我没问他是怎么做这个职业。既然鸟喜欢追逐食物,那么,鱼也就会贪恋诱饵。

大力一直说我是文化人。文化人都有着一股子不得人心的清高,这份清高常常让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地端坐在云端。他担心我会看不起他。我告诉他我不是什么文化人,也不会看不起他。我怎么会看不起他呢?

有时候会想,如果换做别人过着大力那样有着奇特经历和混乱的生活,结果会怎样?反正大力游刃有余。

偶尔心血来潮我就逗他,让他讲一些经历的事情,心情不错的时候,大力会说起那些对他不错的人,有男人,也有女人、外国人。他说,在广州的时候,有个大学老师,每周都会从深圳跑过去看他;有个老外,专门从美国到西安找他;有个菲律宾的男人,送过他一块价格不菲的翡翠;有个山西的煤老板,带着他几乎跑遍了整个大西北;说他在长沙遇人不淑,被“私藏”了一星期,受尽非人待遇……

他们对你好吗?

还行,就是觉得挺无聊的。

我劝他多为自己着想。他说,还是你对我好。

没想过做点别的?

问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。其实,我没资格对大力的生活指手画脚,甚或以局外人的身份来指点。有些生活虽然在开始的时候迫于选择,但是,习惯往往却是心甘情愿的事情。铁哥告诉我,大力家在陕西农村,没读过大学,因为大力,家里还盖起了楼,这小子还娶了媳妇生了个儿子。

我没再试图走进大力的内心,那不是一片沙漠,也不是随意可走进的农家院落。就像我们随处都能看到的、被圈起来的绿化地带,茂盛抑或衰败,都是自然的事情。

这些年过去了,大力也三十有余。言谈中,开始流露出疲倦和无奈,当年那个据说“骁勇善战”的小伙子如今也“廉颇老矣”。

去年,大力结束了浪迹他乡寻欢的生活,回到老家陕西,混迹西安。也许之前的生活,早已根植于他的内心难以摆脱,却也不见挣扎的迹象。书读得少的唯一好处,就是可以保有原始的思维。大力的自我认同感一直超乎寻常,活在当下对他来说,才是极关重要的事情。所以,大力总告诫我说,找对象一定要找个有钱的,起码有经济实力的。

大力依然操着旧业,似乎更鱼如得水,不时会有“大客户”让他应接不暇。我劝他多为自己考虑,他也只是听听。发条一旦拧上了就很难停下来,但岁月是一块磨刀石,再钝的刀也不得不锋利起来,面对当下。

有天,他忽然告诉我,有人希望他能去公司上班。

具体做什么?

我也不知道,反正一直让我去。

那就去吧,总归是好事。

他不屑地说,就是想X我方便。

包养你的?

怎么说得这么难听。哦,大力终于开始介意这个了。

我说,去吧,谈好条件。他说考虑考虑。过几天,他说,听了我的话,他答应了,还问去公司上班都要做什么。做什么并不重要,只是缺少刺激的生活或许对大力已经构不成刺激和新鲜了。

和朋友说起大力,朋友斜眼看了我一眼,意思是说看你都认识的什么人,而我一点也不觉得认识大力这样的人,是丢脸的事情。只是,友谊的行囊里,有时还真难以装下那些和我们不是一类人的人。

我们很少再聊到铁哥。铁哥像日新月异的苹果软件,大力则依然是一个闷在作坊里的手工业者。他一直认为我和铁哥之间有着某种难以琢磨的关系,甚至有点不可思议,否则,铁哥怎么会把我介绍给他认识。或许,我们彼此知晓彼此的寂寞和孤单吧。

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酸楚和不屑的大力,性格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得阴郁和愤懑、沉沦。他依然快乐地过着在旁人看来无所适从的生活,茫然和担心只是一闪而过的灵光,大多数的时间,大力是不知疲倦地周旋在各色人等之间,享受着快感和快感带来的实惠。

命运的奇妙就在于不同的土壤,它总能开出不同的花色。只是开始的时候,谁也不知道后来会怎样。

2011-2-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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